杜甫五律《台上》读记

（小河西）

台上

改席台能迥？留门月复光。云霄遗暑湿，山谷进风凉。

老去一杯足，谁怜屡舞长。何须把官烛？似恼鬓毛苍。

这首诗与上首《陪章留后侍御宴南楼》同日作。杜甫陪章彝在南楼饮宴，酒也喝了，歌也唱了，诗也写了，夜已黑了。但似乎宾主尚未尽兴。他们又走出城外，另找一个地方继续饮宴。（参前篇《杜甫五排“陪章留后侍御宴南楼”读记》）。

台：一个能吃喝歌舞的地方。《说文》：“台，观四方而高者。”《招魂》（宋玉）：“层台累榭，临高山些！”

留门：留城门。唐时夜里城门关闭。章留后出城，自然要留门。

遗：落下。《闲情赋并序》（东晋-陶潜）：“栖木兰之遗露，翳青松之余阴。”《台城杂诗》（宋-曹勋）：“尚有微云遗暑湿，不妨森木作新凉。”

暑湿：炎热潮湿。《史记-大宛列传》：“条枝在安息西数千里，临西海，暑湿。”《杂题》（唐-司空图）：“暑湿深山雨，荒居破屋灯。”

舞长：《江亭王阆州筵饯萧遂州》（杜甫）：“离亭非旧国，春色是他乡。老畏歌声断，愁随舞曲长。”

官烛：供官吏办公用的蜡烛。《送杨山人归天台》（李白）：“诗人多见重，官烛未曾然。”《皮袭美见留小宴》（唐-羊昭业）：“知君不肯然官烛，争得华筵彻夜明。”

大意：换个地方饮宴岂会太远？城门已留，月儿再次明亮。天空中虽遗下炎热潮湿，山谷吹来晚风凉爽。（为啥要到城外饮宴呢？或许在城内深夜饮宴是受限制的。前诗有“出号江城黑”。“城黑”后，即便是刺史大人，也不能在城内饮宴歌舞。好在当官的总有办法，可以“留门”出城，在城外找个地方继续饮宴歌舞。）人老了一杯酒已足够。谁喜欢每次跳舞总是这么长。何必燃官烛照明？好像要气俺鬓发苍苍。

诗意串述：这首诗前二联写城外台上夜宴。因是“改席”，故不会太远。因已“留门”，故不担心回不了城。城外台上月光皎洁。虽是“长夏”，炎热潮湿，但山谷的风一吹，格外凉爽。总之，城外夜宴心情放松环境优美感觉很好。后二联写叹老。面对如此美好的饮宴，自己却老了。因为老了，一杯酒就够了，不能恣意纵饮。因为老了，体力不行了，总觉得舞曲太长。因为老了，头发白了，干嘛还要燃起官烛，难道非要人看清俺鬓发苍苍？此诗如白话随意道来，脉络清晰。对“叹老”的心理描摹十分生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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